致我们逝去的刷机岁月

智能手机普及已有十多年，这些年里，手机的功能越来越强、参数越堆越高，但曾经火热的「搞机」岁月却渐行渐远了。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样，如今面对着体验出色但如出一辙的手机，常常会感到十分无力，这不免让我回忆起了那些年折腾不止的「刷机」岁月。

可能「刷机」在今天已经有些陌生了，不过在智能手机普及之初，由于软硬件发展不完善，通过「刷机」提升体验成为了每个「搞机人」的必备技能，而还有些人，更是把刷机当成了乐趣，就比如极客博物馆之前曾经提过的 HTC HD2，可谓是刷机领域里相当经典的存在。发烧友们在来回折腾的过程中实现了所谓的小确幸，享受到了成功的喜悦，这甚至比手机本身更「打动人心」。

昙花一现的百家争鸣时代

安卓系统的开放包容，造就了「百家争鸣、百花齐放」的刷机时代。2011 年前后，随着安卓系统的快速扩张，智能手机终于迎来大爆发，不过就像「优先发展重工业」一样，那是个以硬件为王的时代，而至于系统体验，厂商没精力关心，用户的想象力也没有打开。但当时市场上却有一个另类，它把系统放到了首位，这便是小米的 MIUI。

「万物基于 MIUI」其实不假，毕竟 MIUI 是小米的第一款产品，它让很多人了解到了「深度定制安卓」的概念。区别于原始粗放的安卓系统，MIUI 在系统界面、交互逻辑、功能体验等方面都做了深度优化，比如美化界面和图标，加入全新的 Widget，大胆舍弃二级菜单，重新设计拨号盘、短信、通讯录…… 这让它变得非常易用，也更符合国人的使用习惯，形成了对其它品牌系统的降维打击。

此外，MIUI 顺应互联网开发模式，及时听取用户意见并快速迭代，可谓「开始总是分分钟都妙不可言」，发展初期的那几年里，MIUI 每周都会带来很多新功能，而不是今天的「对联式更新」，发烧友们也在这一过程中找到了「参与感」。这时的小米，虽然自己没有推出手机，但 MIUI 给三星、谷歌 Nexus、HTC 这些大牌热门机型做了适配，刷机也开始在一群发烧友中流行起来。

▲ MIUI 第一版内测时对 100 个用户致谢的开机画面

伴随着 MIUI 的崛起，市面上跟随出现了一些民间团队的第三方定制系统，比如乐蛙 OS，点心 OS、乐众 OS…… 它们同样建立了技术论坛，也会给第三方机型做适配、还遵循着周更的迭代节奏。其中乐蛙 OS 是我印象最深的一个，那时我拿着联通双卡双待定制机（联想 A60）第一次尝试了刷机，当把手机从粗糙的原生安卓换成精美的乐蛙 OS 后，那种奇妙的体验带给了我巨大的惊喜，也让我感受到了智能手机的魅力，可惜这种快乐现在很难再有了。

除了这些团队外，还有来自大厂的正规军们，当时腾讯和百度都推出了各自的定制系统，百度的百度云 ROM 很值得说道，它内置了百度全家桶，包括浏览器、安全管家、音乐、网盘、地图等众多自家应用，还特别强调云服务概念，会把用户的很多数据上传到云端保存。这些所谓的服务在今天已经变成了「过街老鼠」，而那时却是百度云 ROM 的核心竞争力，这的确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，但也可以发现，当时的互联网大厂并不惹人厌。

不管是民间团队还是大厂正规军，去做第三方系统其实都有着各自的目的，大厂可能是想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多开辟一个流量入口，而民间团队也许都曾有过小米的梦想，恰逢智能手机发展初期，用户体验不完善，很多人都有刷机的需求，刷机很快便成为了一种流行趋势，甚至还出现了像刷机精灵一样的傻瓜化工具，不过在瞬息万变的手机市场中，随着手机厂商在系统体验和硬件性能上不断投入，第三方系统很快就失去了生存土壤，进入了淘汰倒计时。

对于大厂们来说，失去了 ROM，还有很多可以进入移动互联网的门票，但对于乐蛙 OS 这样的民间团队，没有自己的硬件依托，光靠系统和软件生态其实很难盈利，毕竟刷机服务不能带来稳定持续的用户增量。尽管之后乐蛙 OS 还尝试过与中兴、联想、诺基亚等系统体验相对弱势的手机厂商建立合作，为其提供系统运营服务，但随着手机市场的不断洗牌，这些小品牌也失去了市场份额，乐蛙 OS 们的盈利途径也相应受到了限制。

激烈竞争下的新刷机时代

2015 年左右，乐蛙 OS、点心 OS、百度云 OS、腾讯 TOS 等团队相继发出声明，宣布业务终结或者转型，「百家争鸣、百花齐放」的刷机时代就此结束，不过对于玩机党来说，有趣的「搞机」生活还在继续。2016 年前后，智能手机市场正在经历从「中华酷联」到「华米 OV」的转型，各大手机厂商为了求得一席之地使尽了浑身解数，其中又有一些以系统体验著称的品牌，把目光放在了刷机上。

当时，小米的 MIUI 和魅族的 Flyme 是体验最出色的两个定制系统，另外锤子的 Smartisan OS 也很有特色，这几个成熟好用的系统成为了搞机一族的新选择，恰逢厂商们也有扩大市场，吸引用户的需求，而通过系统体验的优势拉取新用户不失为一种好方法，于是就有了 PatchROM 这种刷机新玩法。

PatchROM 也叫做「插桩适配」，就以 MIUI 和一部联想手机为例，通过 PatchROM 的方式，可以在联想原厂系统的基础上适配 MIUI，它本质上依然基于联想原厂系统，所以适配过程中不会涉及底层硬件内核的修改，不仅大幅度降低了适配难度和维护成本，而且使用稳定性也要好很多。此外，由于 MIUI 官方开源支持，之后这部联想手机还可以跟随纯正的小米手机实现定期 OTA 更新。

大概在 MIUI 6 时期和 Flyme 5 时期，小米和魅族开始以官方支持的形式大力发展 PatchROM 项目，当时两个系统都成立了 PatchROM 团队，会定期对自家代码进行开源，以便开发者进行适配，而具体关于第三方机型的适配，官方则交给了论坛中具有资质的技术大神们负责，还记得当年打开 MIUI 下载页时，会有非常多品牌和机型可选，而如今哪怕是官方自有机型，刷机权限也收紧了很多。

▲ 已经下线的 MIUI 论坛（小米社区前身）

PatchROM 的出现首先是手机厂商竞争的需要，毕竟系统体验是手机的灵魂，而硬件再强大也只是躯壳，小米和魅族们通过适配第三方机型，扩大了用户群体，形成了品牌优势，甚至还能起到带动自家手机销量的作用。而从用户角度来看，虽然当时手机行业已经经历了一轮竞争，但依然不乏「用心做手机，用脚做系统」的厂商，比如当年的联想、中兴，既不注重系统体验，后续也没有太多支持，而正好小米魅族们要啥有啥，而且官方还提供后续 OTA 支持，那换个系统何乐而不为呢？

▲ 魅族 Flyme 适配的第三方机型

遗憾的是，PatchROM 的玩法也没有经历多久，大概到了 MIUI 8 和 Flyme 6 之后就终结了，究其原因，手机市场又经历了一轮洗牌后，华米 OV 四大家已经彻底形成寡头，中小品牌的市场份额越来越少，而且各家机海战术横行，也就没有精力再负责 PatchROM 项目了。另外在市场饱和的情况下，维护自身利益，专注自有品牌机型也就成了新的竞争策略，所以正是从这时开始，各家都收紧了刷机权限，于是留给搞机一族的空间也越来越少了。

搞机，是一种态度

十年来，「搞机」的环境发生了巨大变迁，很多优秀的定制系统变了味道，不少有趣的刷机玩法离我们而去，但有个流派却未曾发生太多改变，而且还坚持到了现在，也就是最简单的原生系统们。从安卓早期开始，原生系统就很受「洁癖」们的欢迎，相比于深度定制的安卓，原生系统没有冗余的服务，只有原汁原味的流畅体验，可以说原生系统代表了对技术的纯粹追求。

在动荡的手机系统市场中，原生系统团队们也曾有过低谷期，但总有一些为爱发电的开发者们出于对技术的热爱，能够将它一直维护下去，就像 2016 年宣布停止服务的 CyanogenMod，之后又以 LineageOS 获得新生，而在国内，也有像魔趣这样的优秀团队直到今天还在官网持续更新着，不同于那些深度定制的系统，它们能走到今天的原因，可能是少了一些商业化的因素，多了几分对技术的热爱与追求。

不过，这片净土显然不适合大多数人，终究是小众中的小众，而且在智能手机创新乏力的现在，原生党们即便手持着 Pixel，体验着最新的测试版系统，也很难再感受到新功能带来的喜悦了。其实客观来讲，对大多数用户来说这不是一件坏事，这说明智能手机经历了足够充分的竞争和发展，事实也的确如此，如今的系统体验虽然越来越趋同，但也越来越好用了，在这种「无聊」的环境下，刷机也没有太多必要了。

如今，我们的生活与手机已经变得密不可分，但它终究是服务与人的工具，保持稳定和安全，提供高效便利的服务才是最重要的，虽然留给刷机党的空间越来越小了，但偶尔有些时候，遇到新系统我还是会参与内测，还是会第一时间下载更新，可能每次更新根本不会带来新功能，但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，永远对新事物保持好奇，永远不停止对技术的追求，这大概是搞机教给我的。